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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第1页)

  他们的甲板恐怕仅能容一人通过!  梁博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甲板,除了炮手、帆手与船匠外因暴风中蒙受巨大兵力损失,连铳手都没有,看起来太寒酸了。  耳边伴着火炮推入炮位的木轮摩擦甲板的声音,左右小旗官高声报告装填完毕让他缓缓咽下干燥喉咙中的唾液,再投向西军船舰时目光中带着怜悯。  “像这样的船,一炮下去……要死好多人吧?”第八十七章障碍  帕尔斯的皮塔号武备看上去很吓人,用起来也确实吓人。  隔五六百步巨大石弹砸入水中激起比船干舷还高的浪花,足以令每个人望而却步。  幸亏梁博镇不是邵廷达的兵。  如果说墨西哥的西班牙军队被黑云龙的骑兵打出创伤后应激障碍,那么邵廷达部海军陆师同样对西班牙人的射石炮害怕极了。  单纯比较武器是个很没意思的事,就好像梁博镇的船上装着清一色南洋造镇朔将军,全是最新、最好、射程最远的炮。  而射石炮是从十四世纪用到现在都快退役的老东西,打不准、射程近,几乎没什么可怕的。  但事实恰好相反,两艘明军战船上每一个人最怕的都是射石炮。  命是自己的,每个人都怕得要死,可怕并不能解决问题,总不能因为怕就跳海吧?  梁博镇的旗舰号东涌,另一艘战船号白藤堡,都是他老家顺德县下辖的都名,此时旗舰甲板上角音已响,招展四方旗指挥另一艘战船向敌船抛洒炮弹后自岛屿另一边撤离战场。  他不能维持战列,甚至不能去与西船交战,眼前另一座小岛沿岸停泊的四艘西国战船都比他们的船更大,一旦被击伤就会被捉住,在接舷战上,明船完全不能与西船匹敌。  两艘五百料战舰趁风而来,低压的船头似飞鸟掠过已轰出船首射石炮的皮塔号侧翼,左舷火炮于四百步外从前往后依次轰出。  与此同时,三艘正在转向的西班牙战船也放出舷炮齐射还击。  值得一提的是西班牙船的舷炮构造,在商船上他们大多没有舷炮,仅武装一些回旋炮也就是轻型佛朗机,这种以铁条锤锻成型的小铁炮多出自西班牙的小铁匠作坊,造价便宜能大量武装。  战船舷炮多为铜铸,性能极好造价高昂,夹杂自尼德兰购买的铸铁炮,统一使用木制炮车,前端有两个小轮,后面没有轮子但有两根伸长滑橇状炮尾架用来减小后座。  这是野战炮的炮尾架,陆战时可挂骡马快速行动,但在船舰上显然会导致火炮发射后装填缓慢——水手要先以人力抬起尾架,把炮拉出来后再清理炮膛、装填炮弹。  事实上西班牙战船的舷炮根本就没打算在战斗中装填。  火炮嘛,放一阵之后还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靠接舷取得胜利的。  梁博镇来不及观察己方炮弹对敌军的杀伤,看见海上敌船船炮爆出火光便高呼命部下隐蔽。  射石炮打中战船的几率小到能忽略不计,但佛朗机与舷炮的杀伤力不容忽视,他的话音落下不过一息,火炮穿破船帆、砸入干舷的声音便撞入耳中。  超过三十颗大小炮弹如狂风般扫过两条明船侧弦,梁博镇没敢看挺直身子观看命中情况,但他还是听见瞭望台上的南洋老兵高声报道:“将军,命中九炮,敌船毫发无损,两炮击中甲板、一炮命中艏楼!”  才九炮?  梁博镇骂道:“他们有十几炮打在我船上,快走,让戚将军对付他们!”  命令一下,船舰当即转舵,摇摇摆摆地在临走前又将右舷火炮轰在四艘西船聚集的海域,接着两艘明船逃之夭夭。  包括皮塔舰在内的两艘西班牙船不甘地将船尾射石炮轰击出去,炮弹追着明船的尾巴落在海浪中,海岸响起西班牙人的愤怒的叫骂声。  “如果打完就跑,我为什么要砍断船锚?”  明军舰队的战斗力在新大陆传得神乎其神,令分舰队长帕尔斯看见两条比他们小的战船便吓得想要逃跑,可双方互轰一阵后他却发现明军跑了。  你跑容易,可我的船没了主锚,怎么在魔鬼岛这种十三个岛屿都没有海港的鬼地方停靠?  骂出几句,帕尔斯回头看着甲板上的部下,下令道:“不论如何,他们离开对我们来说是幸运的,清点伤亡、检查船壳损坏,把岸上的军团步兵叫回来,收拾食物与淡水,我们不能在这久留。”  “快快快,都动起来!运气好我们还能追上他们!”  明船来得快走得更快,除了留下炮弹外与甲板上的尸首外仿佛从未来过,不过片刻,受到袭击的皮塔号上伤员统计便由船上的军官统计出来。  “在炮击中,一共七名水兵与十二名步兵阵亡,一个倒霉的塞缝工脑袋被炮弹打飞,把一名骑士的胳膊撞骨折。”  帕尔斯皱起眉头,用表情向军官这种事无巨细的伤情汇报方式表达不满,紧跟着就听到关于船舰的损伤:“前桅受损需要加固,下层四号炮的炮管被砸歪,仅有一颗炮弹几乎贯穿船壳,不过镶嵌在船板上,只要木工封死不影响航行。”  “他们的炮呢。”帕尔斯道:“炮弹是什么样的?”  “他们命中我们的有两种实心铁弹,分别接近六磅与十二磅,但要更重一点。”  帕尔斯缓缓点头,整理着半身铠甲下的衬衣对军官点头道:“明白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待军官离去,他对船上的陆军船长与自己的副官感慨道:“像传闻一样,明国战船炮重船快,在半里格的远距离交战中有巨大优势。”  明船的情报,他们这些常驻利马的海军将领再清楚不过,这使帕尔斯眼中露出忧虑,他不确定道:“我们应该继续追击么?”  交战情况很令他后怕,如果只有皮塔号,尽管他们的船比明船大得多、士兵更是比对方两条船还要多,也不难想象无法快速接近的情况下,会被明军战船的火炮至少轰击六轮。  六轮攻势之下,他们英勇的陆军还能剩下几个,即使接舷,残存的士兵还能取得胜利么?  “船长也是利马轻炮艇的支持者么?”  陆军军士长这样问着,自明西林来海战后,利马海军将领中逐渐出现一种声音,希望战舰向轻型、重炮的方向改进,但受到巨大阻力而没能成功。  最大的阻力显然来自陆军与往返新旧大陆的现状。  “放下心吧船长,我们有四艘战舰,只要挺过前两轮炮火,就能杀到他们眼前,到时候想跑都来不及,何况还有射石炮,他们对这种武器很畏惧。”  “明军一直以来依靠的是比我们更多的舰队,一直以多打少,这样的火炮固然拥有优势,但相同数量或我们更多的时候,他们的小船也没什么用,连船壳都打不破,只要步兵小心一点就可以了。”  “何况……他们也是被风暴吹过来的吧?东边只有两座小岛,他们一定就在那边,他们离开的方向是更小的那个。”  “这场战争,已经开始了!”第八十八章头疼  阿卡普尔科港东部。  清晨的峡谷泛着潮湿的雾气,潮湿的军帐被雨水打湿,手摸上去黏着感令人感觉不是很舒服,好在雨中空气很清新,这能驱散峡谷中浓重的血腥味。  营地边沿扎出简陋的雨棚,商人的随从与大量士兵正在冒雨伐木,赶制防守用具。  贝尔纳尔皱着眉头望向营地。  伤兵,泥泞的土面上入眼横七竖八躺着都是伤兵,由于在战斗中除了贵族,没有人会考虑普通士兵除了一条毯子与一口热汤外还有任何需求,他们的军帐严重不足,大量伤兵只能淋着小雨躺在泥泞的地上。  愁云惨雾,在整个营地弥漫开来。  他的夜袭在明国援军快速抵达后宣告失败,即使战斗中两翼雇佣军英勇作战一度翻越障墙与明军短兵相接,也无法弥补战斗中潮水般的明军援军在数量上的优势,一次又一次将他们击退。  障墙后面狭窄的甬道限制交战宽度,双方处在交战中的士兵都很少,因此即便袭击受挫,依然能将战斗继续下去。  方阵步兵趁守军手忙脚乱将战线推进到距离明军壁垒百步距离,不断以众多新招募的火枪手压制射击,战局一度胶着,直到下起雨来使装备大量火绳枪的西班牙火枪手失去作用,雇佣军与原住民才向后撤出。  “其实我们的人更多,两翼都有超过六百人的攻势,但那些卑鄙的明朝人在路上放了陷阱,一种三条腿的铁钉,让后面的部队无法快速通过,在那种石墙堡垒里,我们一直受到夹击。”  “很多人的脚被扎伤,无法继续战斗。”  久经沙场的雇佣军首领现在觉得明军就是一帮神仙,与他们相比,新大陆是他们的本土,明军则是远征……谁他妈远征带几船钉子啊!  想当年那西班牙征服者一条船跑到新大陆来,靠岸船上连水粮都没了,穷光蛋们看哪儿都是两眼放光,不是被原住民打死就是饿死,到后面探明白这里能养活许多人,这才大规模投送人力。  即便如此,所谓的‘大规模’也不过是三五条船罢了。  这一刻雇佣兵头子并不为死在战争中的部下哀悼,仅为饿死病死在新大陆的开拓者感到难过。  那代人如果有集结五百条二十吨运输船的力量,他们可以殖民全世界!  “我看到了。”  贝尔纳尔的意思是看到雇佣军逼近明军的‘堡垒’并被击退,除了这些他还注意到明军的工事分上下两层,除了那些修的很像奥斯曼人城墙的石墙上有明军的枪火外,地下好像还有一层。  在夜里,他能清楚地看出工事后的明军齐射打出两排枪火。  “让你的人看好阵地,借着雨天挖壕沟吧,谁也不知道明军会在什么时候进攻,我们也要构筑工事了。”  这个时代阵地战远不是主流,贝尔纳尔起初根本没打算修筑壕沟与工事,甚至连营地都没打算扎下——他带了一万名好手,他们推进到这,进攻,然后取得胜利才是正理。  谁能想到明军能在短时间里把工事修那么厚?  对贝尔纳尔来说,阵地战是作为进攻方无可奈何的妥协之举。  “进攻?现在可在下雨。”  雇佣兵首领的诧异并不奇怪,在西方将领会尽量避免糟糕天气下作战,绝大多数时间这种避免会是双方或多方不约而同的决定,这也确实取决于军事需求。  冬季或雨天会让道路难以行军、士兵无法得到充足休息、补给也会受到困扰,谁会愿意在这种条件下打仗呢?  但贝尔纳尔肃容回答道:“我们的对手可不是那些让自己国家陷入内战的法兰西傻子,更不是这的原住民,那些明国人——你知道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这其实是贝尔纳尔最感到头疼的事,在短期交战中他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与以往完全不同,面对新的敌人在没有充足了解前贸然出击确实不是一个明智决策。  他不了解明军的作战方略,也不知道其行为习惯,这场战斗看上去越发艰难起来了。  不过幸好……贝尔纳尔抬起头,雨天使峡谷中能见度差上许多,但依然能看见笼罩在雨雾中的明军壁垒。  “幸好他们看上去并不打算在雨幕中与我作战。”  端着热汤的厨子进入帐中,后面的仆人依次盛上火腿烩饭与鱼汤,还有半杯葡萄酒。  不过这只是贝尔纳尔的伙食,外面那些士兵的待遇就要差得多了,他们只有看不见肉的汤和小块面包,这是今天刚刚缩减的伙食,不然他们还可以多吃两片红肠。  这场仗还不知道会打多久,贝尔纳尔不敢让士兵放开去吃,只能尽量照着旷日持久去考虑。  但是雨幕中作战?开什么玩笑!  明军主帅赛驴公忙了一宿正泡脚呢,哪儿有空让部下跟你雨中共舞。  夜里的战斗从西军来袭至其退走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后来西军退走雨也下了起来,随之而来自然是为雨季到来而进行匆忙准备,同时还要将文官带走的百姓叫回来,省的他们在野外再得病。  贝尔纳尔越打越心惊,陈沐反倒因为这场夜袭而放下心来,虽然西军攻势很凶,夜袭也很吓人,可实际上并不能给明军带来多大损失。  当天夜里阵亡才二十二个人,倒是有不少受伤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沐敢拍着胸脯子说他的军队有最好的战地医疗手段,医院都已经在峡谷外,不,下雨后挪到港口村子里了,战地医院都已经在港口村子里建立起来,只要在送到医院的路上人没死,后边基本上就不会死了。  西军有上百个伤兵没能带走,他们是什么命运可想而知。  主动出击他根本没想过,雨天战壕里不能长待,可好歹障墙雨棚下的旗军过得还比较舒服,就算西班牙人再袭击,以逸待劳的他们能打得更好。  没必要贪功让旗军把命丢在这么远的地方。  不过就在陈沐正思考今天给旗军加个什么菜来挽回一下糟糕天气与夜袭带来的士气低落时,披着绿色披风的游击旗军由泥泞山麓一路奔来。  “大帅,林将军已于西班牙人东部十里驻扎!”第八十九章春寒  阿卡普尔科东部的峡谷前线明西两军仍在对峙,自大明驶来的冒险家靠岸阿卡普尔科,激起岸防鼓声不绝。  陈沐在白墙橘瓦的西式港务衙门的二层阳台眺望港口,四艘船在巡岸民兵的指引下缓缓入港停靠,近二百人背负行囊以茫然的神情结束他们漫长的漂泊。  所谓巡岸民兵,是由港口村落原住民在里甲制度下集结出的青壮,每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有十户里长,余下百户名为甲首,管代里中鳏寡孤独的畸零户,民兵便自其中选出。  平时一里有一名在职里长率十名甲首充当差役;待到战时则全民皆兵,一里十名里长皆在职,各率十名甲首,一户出一丁,保卫乡里。  在编制上陈沐也并未照搬明代早期的里甲制度,在这基础上每十里增设一小旗北洋旗军,名为里教官队。  里教官队脱离行伍属县衙编制,平时教授里中百姓习战、传播教化、管理治安;战时各旗军临时升任民兵小旗官,里长任副旗,由原里教官小旗担任职守军官,统御一千民兵受县令节制,肩负巡防、安民、守御诸职。  现在就是战时,港口村落有两千余户百姓就有两千余民兵,这些人大多数不曾接受过军事训练,不论陈沐还是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并无与西人一战的能力。  之所以设立这样的编制,只是为安抚百姓人心,给原住民壮胆,也为防止有心人趁此时机作乱罢了。  没过多久,一名右臂被绷带吊在胸口的里教官队员跑来港务衙门,正要向职守旗军报名被楼上阳台的陈沐止住,干脆对陈沐报告道:“大帅,是山东来的四名商贾及随从,还有搭船过来的工匠与农户,还有两个教书先生,在当地过不下去跑来讨生活。”  “四条船都是山东临清新造的海船,不过……船上有好些兵甲刀矛与弓铳。”  陈沐认得这个如今归属教官队的旗军,现在用兵之际,能打仗的旗军即使不在前线也在这边驻屯,能派到县衙的都是受了伤不轻也不重的,不好说他们幸运还是不幸。  说不幸吧,再重些就是不能再上战场甚至会死,可说幸运吧,又要至少养仨月伤才能行动自如。  “兵铳?你在下面等等。”  陈沐快步走下小楼,下去这才细问道:“怎么回事?”  能说清的话,就不用这旗军跑过来汇报了,就是因为他拿不定主意这才过来,道:“兵甲能武装三十余人,大多是倭国甲具,但看他们不像倭人,由麻家港那个养老罴的百户带到这边,小的问不出什么,他想得到准许拜谒大帅。”  所谓老罴则是熊,养老罴的百户麻家港只有一个,陈沐脑子里自然有些印象,道:“是面上有疤姓周的百户吧?那可是个老兵了,不用让他过来,走,跟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知道是麻家港周百户带来的人,陈沐心里的疑惑少了许多,也很放心,干脆朝港口关闸走去。  所谓关闸不过是明人的言语习惯,港口既无关也无闸门,只是在栈桥旁有两个能驻扎一小旗旗军的小塔楼罢了。  教官队为防备这些靠岸百姓可是费尽心思,眼下为看守不到二百人,周围已经聚集了近四百民兵,远处还有旗军带着增援赶来,完全是画蛇添足。  在陈沐看来,就港口塔楼驻防的两个小旗足够防备他们,即使有什么问题,二十二个装备精良的北洋旗军在面对没有铠甲鸟铳的敌人时完全能以一当十。  民兵有披单衣端长矛,有穿汗衫而持长弓,有赤足按腰刀,也有或着明军制式衣甲或西军锁甲,持明刀西剑者不一而足,将二百余渡海而来的百姓围在港口栈桥。  不过这些百姓不慌不忙,有的坐在原地歇息,有的大胆地大量周遭环境,毕竟本身就不是敌人,少数眼中闪躲畏惧的,多半本身在渡海之前就非良人,人群里几个这样的人都低着头唯恐别人发现发现他们。  可实际上在陈沐看来,这种欲盖弥彰的模样正是让他们一眼就从人群里显露出来。  怕什么?  最前头可有身着辽东军精兵铠甲戴着北洋头盔的周君安牵熊按刀立着,有什么可怕的?  陈沐的亲兵开路,两旁鼓噪给自己壮胆儿的民兵当即噤声,各个行礼闪开一条通路,这的百姓大多汉话还未学全,但行军礼的动作倒是学得挺快。  眼见陈沐自人群中走出,在热带穿寒带甲衣热出满头大汗的周君安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脸上的伤疤颜色似乎都更红了些,连忙拜倒拱手道:“卑职周君安,拜见大帅!”  陈沐抬手的动作才做到一半儿,就见周君安转头对他牵着的熊兵小声命令道:“瘸儿行礼!”  周瘸儿比陈沐在麻家港时看着又壮了几分,显著特征是那顶戴盔枪的辽东盔已经小了,像顶瓜皮帽歪歪斜斜地扣在熊头上,似乎是能听懂周君安的话一般,提起俩前爪高高举着再放到地上,熊头一点,头盔便砸落在地,看得众人忍俊不禁。  不过尽管这会儿的周瘸儿仍旧憨态可掬,可没人敢小看它,从小东西长到大家伙,如今体重已过百斤,能轻易从背后将人扑倒——不会有人忘记这是一头猛兽。  陈沐笑笑,这周君安也有意思,给熊起名叫周瘸儿,他抬手接着将自己没说完的话说完,道:“起来吧,北洋军不兴拜礼,这些山东百姓是怎么回事?”  周君安起身,身后自有旗军给周瘸儿戴好头盔,他转头望向岸边的百姓,疤面带着些许怜悯,回头抱拳道:“去岁冬季山东大寒,诸县积雪数尺,拥门塞巷,畜多冻死人有冻毙,田不能耕人不得食。”  “正逢有商贾工匠王朝佐造海船欲赴亚洲行商,登船者络绎不绝。”  这个年代气候反常对陈沐来说已是寻常,广东都能草木皆冰,更遑论山东了,他举目向那些百姓望去,缓缓颔首问道:“官府可有赈灾?”  “有,据说陛下于去岁冬月便着户部调拨京运四十万石米粮入山东,以备今年春寒大雪桃李无花,对,还指派北洋募兵官去山东,今年的北洋军只准募山东兵,号一人应募全家吃饱。”  还有这操作?  陈沐眉头皱起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他万万没想到北洋募兵也成了皇帝赈灾的手段,不过想想,遇上灾年,北洋旗军的阶梯式丰厚军饷确实足够养活一家人,而且还是养活丁口众多的一家都绰绰有余。  “混编地方兵源的想法落空了,不过这也并非坏事,自古齐鲁多义士,他们船上的倭兵甲具是怎么回事?”  周君安听到陈沐问这个,突然顿了顿,接着笑了。第九十章草席  王朝佐是临清的商人,干的是竹篾编筐、编席的营生,买买做的不大,亦无海船,没赶上东洋军府起航时五百海船下东洋的盛况。  不过去年沿海各省海船下水、河船改造的生意旺盛,他的商铺接了许多编席子的活儿,实打实出力气与同宗兄弟子侄一年挣了二百多两银子。  一般好船用帆,但也不乏以席做帆的民船,这在早年即使军船也有不少用席,毕竟席子虽笨重一些,但胜在成本便宜,比细厚织成的帆布要便宜得多。  做了这出买卖,让王朝佐也兴起了出海看看的心思,他的逻辑很简单,这年月但凡靠海的买卖都能赚钱,那为何不干脆直接出海呢?  东洋旗军那么强盛,去哪儿都当是有惊无险。  就抱着这么个想法,他与同宗兄弟合计后雇佣后生携带子侄打造了海船,也没通过关防发下印信,伙同宗族同乡三十多个后生,雇了一个福建的老船头,就打算出海了。  正赶上灾年,不少农夫没了生计,携家带口地跟他想法一样,就都搭上了他的船——说实话这跟玩命一样。  “俺时运好,走到朝鲜,无关防他不敢叫俺上岸,也不敢将俺打走,赶上去倭国的朝鲜兵回去,还帮着从济州运了一船伤兵。他们军将听说俺载着席子,说是卖到倭国能赚一笔,那边无分南北东西天天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