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20节(第2页)
李捴听到这话后便点了点头,他也自知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该做的沟通还是要做。之前作此反应,只是因为梁使态度古怪,担心包藏祸心,但现在看来,这么多梁军甲卒围困在外也不敢真的发起进攻,可见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谈不上多大的凶险,倒也不必过于紧张。
刘广德行至门前,一眼便见到那被摆在木盒中血淋淋的人头。
他自知此人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戴罪羔羊罢了,视线一触便即收回,旋即便又望向对面的胡昌义等说道:“下官之前客居穰城,与沔北贵客同赴江陵。寺中贵客并非寻常走使,乃是李大将军同族近支的血亲,李大将军相遣南来问候,用情不可谓不深,结果却遭遇非礼待遇,是可忍孰不可忍!下官于旁苦劝,寺中李侯才感念两方旧情,肯允接纳使徒入寺解释。”
外面胡昌义等人也都认识刘广德并清楚他在沔北的境况,略加沉吟后胡昌义便主动上前一步说道:“原来是李大将军宗亲入此,遥想旧年在沔北所受礼遇,今番失礼不免让人更加羞惭。还是由我入寺当面致歉,希望李侯能够原谅!”
说话间,他便迈步上前走入寺中,待到寺外群众看不到此间情形,他才对刘广德低声说道:“齐使前日才经郢州抵达江陵,刘郎等今日即知,莫非都下传言是真?魏国有意用兵江陵,早已暗蓄甲伍于武宁等处?否则何以知事应对如此迅敏?刘郎虽然得幸沔北,但也生长于此乡,忍见双方兵戎相见、士民再受战乱摧残?”
刘广德也自知江陵方面一直与北齐之间信使沟通,这本来也不算什么机密。可听胡昌义的意思是误会了他们此番是因齐使一事而到来,显然在其看来,双方此番交流的事情是值得西魏方面多加重视的。
彼此太熟悉了也是不好,直接警惕拉满,结果就是不打自招。
相对于江陵方面其他唯利是图的时流,胡昌义还算是有点底线的,虽然内心也愿意和沔北和平相处,但内里还是站在江陵的立场上。毕竟其父高居领军之位,而他又担任散骑常侍这样的侍臣,并没有出卖江陵的意图,所以见面后便想先劝一劝刘广德。
刘广德一行入城即遭遇变故,无暇与城中时流沟通,还没搞清楚内里状况,闻言后便沉声说道:“胡散骑也曾亲赴沔北,应知李大将军是何等样人。所谓武宁聚甲之类的传言,本身就是居心叵测。
或是王琳等贪暴之徒苦于无处容身,而使人传谣于市井,作恶邦交以夸其武夫之用。正因修好之意仍然诚恳有加,所以李大将军才使派亲徒来访。结果江陵方面以此相待,实在让人寒心!”
“湘州前乱未远,主上绝对不会将王琳这好斗多欲之徒置于近旁。他再如何钻营,也只是徒劳。国中久乱方定,朝野也都不希望兵戈再起。此情刘郎也应深知,宜将此告于李大将军。”
胡昌义还不知道刘广德是以言语相诈,毕竟南阳刘氏在城中故旧无数,想要弄清楚什么机密的途径不要太多,因此他对刘广德也是规劝为主:“齐人贪婪狡诈,失信负义之事不只一桩,所以此番来求合谋必不能成。即便你等不来,朝中诸公也将要否决此事,但今免不了又有一番人事声言的争执。只希望刘郎你能顾念乡情,由中多作斡旋,勿使双方失和。”
刘广德点点头表示认同,旋即便示意胡昌义在廊外稍作等候,他则入内通告。待见到李捴之后,他便将自己从胡昌义那里听来的讯息加上自己的猜测判断一并报告给了李捴。
李捴也没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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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原本只是藩府所在,尽管如今已经成为了南梁国都,但是许多配套的设施仍然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比如说专门招待外国使节起居的馆堂,如今仍然是没有的,有的时候干脆便让这些使节寄居在大臣家中。
北齐今次来访的使者便寄居在大将裴之横的家中,裴之横乃是裴之高的弟弟,而裴之高在建康勤王的时候是连柳仲礼这个盟主都不怎么服气的。虽然事实证明二者一样的拉,但也足见其势力与底气。
裴氏不同于江陵的这些大族,他们一族久处淮南且部曲众多,也是希望能够通过与北齐之间的交涉互动来收回合肥等地,故而对于这一次的齐使来访也是比较上心的。
此番出使江陵的北齐使者主使名为崔瞻、副使名为李湛,分别出身清河崔氏与赵郡李氏,皆是第一流的关东名门。
一方面北齐当权的鲜卑武人国内嚣张跋扈也就罢了,若是出使外国,虽然谈不上有辱国体,但也那言谈举止也终归不会太涨面子,所以东魏、北齐与其他国家通使向来都挑选关东世族担当此事。
另一方面北齐与南梁存在纠纷的主要便是淮南地区,而淮南之地向来不属于晋阳勋贵们的功业范畴,反而是关东世族与河北豪强们于此用功颇深,所以他们也是希望能够巩固当下成果并且更作开创。
崔瞻年纪三十多岁,脸上分布着一些因病残留的瘢痕,但神态风采却是卓然出众,让人未敢轻视怠慢。再加上其出身名门且才华出众,在北齐国中也甚享盛誉,甚至还要隐隐超过了他的父亲崔棱。
副使李湛相对而言便比较平庸一些,但是因其户中亲长多有出使南梁的经历,其人耳濡目染下对与南人打交道也颇有经验。虽是副使,但却是崔瞻这个门面担当之下主要负责与南梁商讨接洽的人选。
“方才与梁主问对之时,言及李伯山一门事,崔郎中应当语气更决然一些。否则梁主或还以为我关东人家仍念旧好,不肯与李伯山裂目相争。”
因为宴席突然中断,回到寄居的裴之横家时,李湛便开始反思检讨今日表现不足之处,旋即便忍不住对崔瞻说道。
崔瞻之父崔棱与李晓乃是表兄弟,就连李晓携家人逃难于河北,便寄居在清河崔氏,这一住便是十几年之久,不说李晓父子,就连其他陇西李氏族人在被召去晋阳之前,都还定居清河郡,彼此间自是情义匪浅。
照理来说,双方有着这样的关系,如今又是与南梁谋议一起与沔北为敌,本不应该派遣崔瞻出使。但是崔瞻却获得了原东南行台辛术的力挺,并说崔瞻的到来反而能够让梁主看到关东世族与李伯山一族决裂的决心,有助于消除梁帝的戒心。
淮南方面能有这样的局面,在慕容绍宗栽了跟头之后,辛术可谓功勋甚伟,于此自然颇具话语权。他既然力主如此,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但是崔瞻来到江陵后,当梁帝主动问其其族与陇西李氏的关系时,崔瞻的回答却并没有透露出一种势不两立的味道,这就不免让李湛有些不悦。
他们也不是真的要对抗沔北李伯山、夺取义阳,就连晋阳勋贵中最顶尖的开国诸王都被李伯山狠狠的教做人,他们关东世族也实在推举不出来敢与李伯山论战的大将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