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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笼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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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完事后,苏倾掏出私藏的剪刀,将自己过臀的长发咔嚓一声折中剪断。抬头见那月娥有些迟疑,也不给她犹疑时间,当下也抓过她的头发,毫不迟疑的剪断。  月娥心疼的看过一眼,硬生生的让自己别过眼,然后给苏倾将头发绾起束在头顶用白玉冠固定。之后苏倾便帮那月娥束了冠。  两人又相互看了看对方,从头到脚大概没有大纰漏,便赶紧将头发女子服饰等装进了包袱里。收拾好后,两人打开了厢房,走了出去。  月娥没发现的是,在临去前,苏倾将那小沙弥袖中的度牒给摸了去。  两人自然不会打寺里的正门走,而是朝着最侧边的角门方向下山。中途路过那巨大的青铜香炉的时候,趁人不备,两人将手里的包袱打侧边的香炉口给扔了进去。  之后便匆匆往山下而去。  所幸大明寺距离渡口不算太远,否则以她们二人的体力光靠脚程怕实难过去,少不得又要费尽周折去找了马车过去。  下了山这般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后,渡口就近在眼前了。  苏倾就住了脚,稍后她一步的月娥也停住。  两人都止不住的气喘,大冷的天也止不住身上的细汗,连脸上的妆粉都花了去。  “缓缓先。”苏倾喘道:“待会将面上再仔细着抹匀些,否则过会就得漏了陷。”  月娥赞同的点点头,却也累的说不了话,大口喘着气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两人遂强自镇定的席地而坐,时而眺望远处渡口,时而观望后头大明寺的盛况,做出副出来踏青的模样,便是旁的人见了也不以为意。  休整了会后,两人稍稍缓了过来。  拾掇妥当后,她们便起了身。月娥从袖中掏出了叠银票,分了一半递给苏倾:“给,这是答应你的。”  苏倾接过,拢于袖中。  她看向月娥,不免问了句:“你想好了?要入京?”  月娥摸了摸袖中的路引,面上继而浮现坚定之色:“自然。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了这么多事,自然是为了博那一线富贵的。”九殿下允她事成之后,他的后院给她留有一席之地。这泼天富贵的机遇千载难逢,她,舍不得放弃。  想着两人到底经历了这么一场境遇,苏倾便忍不住多提醒了她一句:“你当真确定此行走的是富贵通道,而不是那亡命死路?”  月娥咬牙道:“无论什么,我都要去搏一搏,否则真真是万般不甘心。倒是宁愿拿命搏场富贵,也不愿穷困潦倒的度此一生。”  苏倾便不再说了。  两人到了渡口后,拱手道别,各自上了船分道扬镳。  月娥北上,苏倾南下。  彩玉彩霞他们一干下人没有手令压根出不了城,他们犹惊犹恐的只能先去宋府寻老太太做主,可老太太正哭天抢地的担忧着她的宝珠,哪里还听得督府后院姑娘不姑娘的,别说丢了去,便是死了去也别过来烦她一耳朵。遂让人乱棍打了出去。  一干下人只觉万念俱灰。只能暗暗存着侥幸,或许他们姑娘晚些就能回来呢?  ☆、下重注  京城宋府是个两进两出的宅院,白墙黑瓦,红漆大门上方黑色匾额上书‘宋府’两个大字,正是当年宋毅在京中为官时所置办的。  院内甬路相衔,并无过多的点缀,进二门便是方砖墁地,再之后入了正屋,入眼的便是几个四尺斗方的山水画,着墨巧妙,笔触精到,颇有一番精微意境。  此时厅堂前的硬木八仙桌上摆放了一副棋盘,棋盘上方黑白两子对垒分明。再细看过去,便能瞧出其中战云密布,双方棋子都无路可出,似乎是局死棋。  可若再仔细琢磨,偏又觉这棋局又有几分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直到福禄打外头匆匆回来,宋毅方从这棋盘中收了目光。  福禄趋前小声禀道:“大人,右相大人入宫了。”  此番自在宋毅预料之中,闻言面上亦无甚波动。  余光又扫了眼那棋局,他阖眸冷哂,没有十足的诚意,便妄想让他轻易下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在他这里可是行不通的。  右相入宫觐见的时候,皇太孙正在给圣上喂药。见到来人,皇太孙面上不免浮现抹亲近之意,却也碍于在圣上跟前便未多言,只与右相之间相互见了礼。  圣上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他将脸微微侧向身旁的姒昭,颇有几分慈爱道:“昭儿,你先退下罢。”  姒昭知道他们有密事相谈,扶着他皇祖父坐好后,便恭谨的行礼退下了。  直待寝宫的殿门关上,圣上方将目光转向右相,声音淡淡道:“说罢。”  右相叹口气,面色沉重的将他探知的情况悉数告知。  听得宋毅那厢并未给肯定答复,却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会忠于圣上支持正统,圣上的面色迅速沉了几许。  正统,从来能登上大位的便是正统。  右相叹道:“怕他也是看出了皇太孙处境艰难,左右权衡,不肯轻易置身。这宋制宪奸猾老道,远不如宋老太师忠心贯日。”  圣上沉着眼皮并未开口。  空气沉默了稍许,右相又迟疑道:“其实宋制宪未尝没有另层顾虑……圣上何不赠他丹书铁券,也可免他后顾之忧?”  圣上心里清楚右相所言的顾虑是何。  便是皇太孙之故了。当年因他表兄之事,他对那宋制宪自是恨之入骨,几次当众扬言日后定要取那人性命替他表兄报仇雪恨……想来,那宋制宪焉能没所顾忌?  想到皇太孙那非黑即白的性子,圣上不免忧虑。他不是不知昭儿的脾性其实并不适合这皇位,只是身为太子长子,若昭儿不能登位,等他的便只能是身首异处了。  五指尚有长短,人心又焉能没有个亲疏?  圣上心里长叹着气。似累了,便挥手令右相退下了。  右相见圣上并未应此厢,不免有心想再劝,可见了圣上不欲多言的模样,却也只能心事重重的退了下去。  没成想,皇太孙却没离开,而是在殿外候着。  见他出来,皇太孙神色一振,忙迎上去低唤了声舅父。  看着皇太孙,右相想到刚与圣上谈及的一番话,心下不免也有些难言滋味。  皇太孙端正仁厚,品行高洁,可就着性子太过执拗,在他眼中是非黑即白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右相苦笑。故太子只教导了他要仁善慈孝,却未来得及教皇太孙帝王心术啊。  待皇太孙跟右相相携离开,太监总管方低着头匆匆进了寝宫,然后在圣上耳旁小声说了一番。  圣上失神了会,然后满是感慨的低叹:“若是皇太孙有老九半分的果断跟狠辣……”说到这,他便止住了话,只是莫名的长叹了口气。  “人可有安置妥了?”  太监总管忙回道:“圣上放心,此厢动用了尽半数暗卫,辗转了三五个地,没个几日功夫,任哪个也休想查出个蛛丝马迹来。”  圣上垂着眼皮,苍老的面上浮现抹沉郁来:“既然他爱惜羽毛不肯轻易置身,那朕就推他一把,让他不得不下这场重注。”  目光扫向那垂首躬身的太监总管:“你去将那吴……不,去将太子妃给朕叫来。”吴家首尾两端,此事若交予吴氏,他不放心。  太子妃从寝宫出来的时候,一贯温和的面上渐渐浮现坚毅之色。  转而看向旁边的宫婢,轻声吩咐道:“去请皇太孙今个到我宫里头用膳。”  宫婢应道:“喏。”  皇太孙刚从外头回来,他的正妃吴氏正替他更衣的时候,这时有奴才来报,说是东宫的人过来了,传太子妃的口令让皇太孙去东宫用膳。  皇太孙从来纯孝,听得母妃口令,急急更了衣后,便要携那吴氏一同前去。  宫婢道:“太子妃只传令让皇太孙您一人前去。”  吴氏的脸色僵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说了声好的,又轻声细语的嘱咐皇太孙替她向母妃问个好。  皇太孙离去后,吴氏回了屋内暗暗垂泪。吴家嫌她连生三个女儿没了指望,便存了另起炉灶的心思,她听说她那三妹早就与那九皇子暗通款曲,连嫁妆都偷偷备好了。吴家就这般弃了她去,丝毫不顾忌他们这番运作,会将她打入怎样的一番境地。  太子妃看着皇太孙吃过了两盏酒后就令人撤下了。然后让下人扶着他去了里间的屋子。  待屋子的两扇门紧紧阖死,她方闭眸长松了口气。  为了昭儿,她这个当娘的,便是成魔成鬼都使得。  玉澜殿里,九皇子雷霆暴怒,一个大耳刮就冲那幕僚就扇了过去:“人呢?!本皇子问你人呢!”  那幕僚哆哆嗦嗦的跪着,便是被扇的头昏眼花也不敢发出丁点痛呼声。  九皇子冲他又猛的踹过去:“废物!一群废物!”  这时有奴才匆匆来报:“不好了殿下,宋制宪带着人到了宫门外,说有要事求见九殿下!”  九皇子脸色大变。  ☆、你别怕  吴越山闻信后带着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来势汹汹的赶来,待到宫门口见到宋毅及他带回京的若干人马,当下便黑了脸。  “宋督宪好大的官威,无奉无诏的带着兵马排阵宫门前,是要做什么?犯上作乱不成。”  宋毅正面沉如水的盯着宫门的方向,闻言便抬了眼,见是那九门提督吴越山,遂沉声道:“谁道本官无奉诏?烦请吴提督看清楚再问责。”  说着抬手举过明黄色诏令,却不等那吴越山看清楚,顷刻便冷冷收了回去。  吴越山面有愠色,却被他压了住。恨恨朝宋毅的方向扫了眼,然后一拂袖,冲身后的人使了眼色,之后步军统领衙门的一干人等脚步铿锵的迅速小跑起来,成扇形将宋毅的一干人马给围了起来。  宋毅扫了一眼,之后又将沉冷的目光盯向宫门的方向。  吴越山心中大恨。这般表现,分明是不将他这个九门提督放在眼里。  大概过了好一会,紧闭的两扇宫门方缓缓从里面打开,紧接着走出来一个低头缩肩的太监,小步匆匆的走到宋毅跟前几步远处停住。  宋毅紧盯着他目光似利剑。  那太监硬着头皮道:“宋大人,九殿下让奴才过来给您回个话,道今个天色太晚,宫门就要落钥了,实在不便放您这厢入宫拜见。还望您这厢体谅,若有事便明日再议罢。”  话刚落,周围气氛陡然沉凝。  站在宋毅身侧的梁简文两目赤红,闻言几欲按捺不住的要冲进宫去,吴越山的人见了顿时刷的下抽了刀剑,宋毅的人迅速转身亦抽了剑与其对峙,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宋毅抬手将梁简文挡了住。  梁简文颤着声:“宝珠她……”  宋毅眼神制止住。他转而看向那太监,面上沉静,可眸底深处却泛着寒光:“烦请转告九殿下,事出紧急,还望殿下能应允下官求见。若点心肯开恩,下官感激涕零。”微顿,又沉声道:“下官会一直在此间,等待九殿下的答复。”  那太监瑟瑟应了,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吴越山面上变幻莫测。他也不是耳目闭塞,自然提前也得知了些信,先前还有几分不确定,如今瞧来是十之八九。  九殿下既应了他这厢,也想去拉这姓宋的入了这盘局,也是好盘算了。  吴越山这般想着,不免朝那宋毅的方向看了眼。如此也好,有了这位的加持,九殿下的盘算会更大些。更重要的是因此间事他们二人之间必生嫌隙,如今非常时期倒是不显,待到大事既成时……思及至此,吴越山生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从龙之功,他觉得他一人领受便足够了。  足足两刻钟的功夫,紧闭的宫门都未再次打开。  宋毅抬头看了看天色,眸光愈发的深不见底。  他转而看向守门侍卫,手里的诏令紧握了握,然后面色沉静的举步向前,道有紧急要务需求见圣上。  守门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一人应下,便进了宫赶紧去回禀去了。  之后,直到宫门落钥前一刻方有太监出了宫门回了话,道是圣上圣体违和早就歇下了,若有要事就明日再议罢。  宋毅面罩寒霜。  梁简文委顿于地。  夕阳西下,红日缓缓落了山,晚霞的余晖在天际停留了半会后,又慢慢的消弭,之后便是夜幕降临。  夜凉如水,偌大的皇宫里依次亮起了宫灯,有如白昼,可宫门外却尽是漆黑暗沉又死寂,寥寥的几声虫鸣伴着暗黑的夜,有如死域。  宋毅一动不动的立在沉闷厚重的宫门前,就像尊雕像。  梁简文浑浑噩噩的望着那黑暗中巍峨宫墙的轮廓,俊秀的面上却是似哭似笑的神情。他知道,过了今夜,他与宝珠便再无可能了……  翌日破晓时分,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候在宫门前一整夜的人顿时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宫门的方向。  立在凉风里整整一夜的吴越山本是昏昏欲睡,听得宫门开启的声音顿时精神一震,睁大眼睛灼灼的看向宫门处。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从宫门处出来的人竟是东宫的人。  “太子妃娘娘传宋制宪大人觐见——”太监一撩拂尘,捏着嗓音说道。  所有人面色一变。  宋毅最先反应过来,低声对福禄嘱咐了句,然后整整衣冠后,面无表情的随那太监踏入宫中。  吴越山望着宋毅的背影,心绪大乱。  东宫庄严巍峨金碧辉煌,可这偌大的宫殿,此时却寂静悄然,鸦雀无声。  姒昭看着面前跪地行礼的男人,迟迟未令他起身,只是冷眼打量着他,白皙俊逸的面上浮现出恨,愤,恼,羞,愧以及些屈辱等各种复杂情绪,最终咬牙切齿的冷笑了声,丢下了不冷不热的一句。  “是孤大意了,否则断不容如此荒唐事发生。你若有何要求便跟孤母妃提罢,孤尽量补偿。”语罢,冲着太子妃方向行了退礼,然后愤愤的甩袖而去。  见姒昭出言不留半分情面,太子妃大惊,来不及叫回那头也不回离开的姒昭,她忙上前一步亲自虚扶起宋毅,道:“宋大人快快请起。皇太孙他实则是自责过甚方有此失态,宋大人切勿见怪。”  宋毅忙道不敢。  太子妃令人给他上了座,之后她也重新落了座,看了他一眼缓缓叹道:“昨个的事也是阴差阳错。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过多也是无益,只是本宫可以向宋大人保证,只要令妹入了太孙府……”  “太子妃娘娘,舍妹少不更事叨扰娘娘过久,下官着实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可否允下官先行带舍妹归去,待来日再来叩谢娘娘恩典?”  宫门再次开启的时候,出现在宫门处的是宋毅沉肃的声影,以及他身旁那一顶四人抬的銮舆。  宋毅立在宫门处,冲对面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