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次相遇是陌生人(第2页)
"您知道的,她"
他想起上一世那个大雪天,宁美玲把离婚申请书拍在桌上时,搪瓷缸里结了冰的茶水,"她看不上咱家。"
"胡说!"柳如燕猛地转身,手里的鸡毛掸子簌簌掉着毛,"宁家老爷子救过你外公的命,当年说好的娃娃亲。"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扶着桌角直不起腰。
何知逸急忙去拍母亲的背,触手嶙峋的肩胛骨让他心惊。
这才发现母亲又瘦了,蓝布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后颈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您慢点说。“他倒了半杯温水,看着母亲颤抖的手握住搪瓷缸。
缸身上”抓革命促生产“的红字褪了色,边沿磕出个月牙形的缺口。
柳如燕缓过气来,浑浊的眼睛盯着儿子:”你当上高级建筑师就瞧不起人了?人家姑娘哪点配不上你?上礼拜美玲还送来两斤鸡蛋。“她突然顿住,从五斗橱抽屉里摸出个手帕包,”这是你上个月的工资,妈一分没动。"
何知逸看着那沓用橡皮筋捆着的"大团结",喉咙发紧。
上一世他就是把这些钱全给了宁美玲买呢子大衣,结果母亲肺炎发烧都舍不得买退烧药。
"您留着添置冬衣。“他把钱推回去,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角
那里有道陈年刻痕,是他七岁时量身高留下的。
柳如燕突然抓住他的手。常年浆洗衣服的手粗糙得像砂纸,却暖得发烫:”妈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压低声音,眼角的皱纹堆成网。
窗外炸响一声惊雷,雨势骤然转急。
何知逸感觉母亲的手在发抖,那些尘封的往事像潮湿的霉斑,正在墙缝里悄悄蔓延。
何知逸余光瞥见母亲正把晾干的枕套对折。
蓝底白花的棉布洗得发白,边角却缝着整齐的补丁。
上一世宁美玲就是嫌弃这些补丁。
柳如燕已经端着针线筐坐到灯下。
老花镜滑到鼻尖,银针在发间蹭了蹭,开始缝补他的工作服。
何知逸看着那道弯成虾米的背影,突然发现母亲头顶有了白发,藏在黑发里像落雪的松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