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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第1页)

  如同乌拉尔山般绵延不断的马队,带着不属于这片蛮荒之地的异域气息,仿佛落下铁蹄便跨越空间、扬起马鞭便穿越时间,将整个世界拉回三百五十年前。  只不过这些队首在山那头、队尾在山那头的马队不再像其三百多年前的祖先那样,仅以颜色区分旗号,他们有更加鲜明的幡旗,写着关于另一个东方帝国的文字。  名叫金狮子的百总抬头看着侍从肩上扛着的长旗,尽管他不认字。  但他知道虎皮幡写着是左前车营,知道粗麻织布的褐红旗写着硕大明字,还有旗子边沿从上至下写着左前车营第二骑兵子营。  金狮子是西伯利亚本地人,去年冬天才加入明军,在明军到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蒙古人,还认为自己的姓名叫阿拉坦·阿尔斯楞。  就在两年前,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部落继承人,但这一年世事变化得太快了,常常让只有二十四岁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老到要被神明抛弃。  先是父亲死在一次抵御强盗入侵的战斗中,牧场遍地、农田遍野的部落发生分裂,他被兄弟拥戴,合力杀死另外一个哥哥、三个弟弟,继承了有部众五千余帐的大部落。  这五千余帐的部众包括直属首领的部落和叔伯兄弟的部落。  后来西方先是传出有个大部落被灭的消息,名叫库楚的大汗四处招兵买马,失去牧场的牧民流落为强盗,旷野上的环境突然变坏。  金狮子的部落也受到极大冲击,有时他们接纳牧民,有时他们要集结部队对抗强盗。  哪儿的强盗都有,西边的哥萨克、南边的哈萨克、北边的西伯利亚……倒是东边稍显平和,强大的卫拉特蒙古人从来不稀罕到他们这来。  突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和叔伯兄弟们都提起了部落周围出现外人的踪迹,那些人看上去并不像迷路了。  后来有一天,金狮子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那个平凡的清晨。  他的侍从看见草原上有人从东方来,那些人扛着有铁管的木棍、穿着极为显眼的铠甲,随后远处的山上大旗飘扬。  骑兵队蜂拥而下,在离部落十里的地方集结阵线,金狮子竭尽所能地召集了部落里所有能拿起兵器上马的人,把牲畜都赶回部落,准备誓死抵抗。  那些人让他不要惊慌,他们只是赶路,赶去西方的西伯利亚汗国,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西边的大部落原来叫做西伯利亚汗国,而那些人说他们来自比卫拉特蒙古更加向东的地方。  跟他说话的人自称炒花,说自己有黄金家族的血统,还说像金帐汗国变成哈萨克等汗国一样,他效忠于大元的继承者大明皇帝,万历陛下。  阿拉坦·阿尔斯楞觉得炒花在吹牛逼。  在他的家乡,每隔几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被放逐的流浪者自称是黄金家族的血脉,其实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不过眼前的炒花看上去不像是为了混口饭,因为他身后的勇士旌旗蔽空,他们身上的铠甲闪耀着日光,成千上万穿着各式各样铠甲、骑着马或站在车上的士兵带着数不清的女人、小孩、牛羊从旷野上经过。  那是阿拉坦·阿尔斯楞生命里最长的两天半。  从清晨到傍晚,从傍晚到清晨。  太阳和月亮交替升起落下,那些无边无沿的军队不知何时才能停息,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人。  他不知道黄金家族的人是不是都像炒花这样话多,反正那两天半的时间里炒花跟他说了很多话,但他没记住多少。  炒花说他不叫阿拉坦·阿尔斯楞,应该叫俺答·阿尔斯楞,说在蒙古草原上有个英雄跟他有一样的姓氏。  炒花还说‘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跟我走吧,挑选你最好的战士跟我走吧’。  其实他觉得这里很有意思,只是考虑到炒花说后面还有更多军队会经过这里,部落又没有力量对抗他们,所以就决定跟炒花走了。  他带出了一百二十个骑手,作为交换,炒花留下一个人,告诉后面的部队不要骚扰这个部落。  当他们离开,草原上被人畜践踏出一条宽二三里的土路。  加入明军这件事,与他、与明军都无关,只是单纯的大势所趋。  后面发生的事就更离谱了,大明的军官看上去是另一种人,他们给西伯利亚俺答登记,对他的名字表现出非凡的复杂情绪,最后登记表上是隶属都指挥同知炒花的西伯利亚人金狮子。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蒙古人来着,不过这事问题不大,反正都是大明人了。  一百二十个好手开始还在一起,被编入蒙古轻军,后来军制新编就被打散了,他被分配到都指挥使同知董长昂部下,身边的部众只剩二十。  现在,他则隶属朱钰部左前车营的第二骑兵子营,长官叫米万春。  编制一直在变、内部调动极为频繁,即使是节制最为精明的将帅,也无法准确获知这支部队究竟有多少人,只能拿出一个相对可靠的数字。  因为从他们出河西走廊以来,每天像金狮子这样稀里糊涂加入明军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他们这些下级军官不知道准确数目,有人说七八万,有人说十五六万,更有人说算上后面的家眷有五十万上百万。  总之,如今就连金狮子这样的低级军官都知道,数目众多的家眷已成为巨大的累赘,他们应该把家眷与牲畜放在一个地方,建起城市也好、组成部落也罢,不能再一味向西赶路了。  当然,这样的事将军们也知道,金狮子正在向他们西边、位于乌拉尔山南部的中军大营前进,据说将军们已经在那分配土地了。第二百七十一章传说  乌拉尔山东侧的戚继光殚精竭虑,谋划将最广袤的土地以更加先进的手段分封给麾下参与西征的将士。  当然并非分封,实际上划拨土地的方法是建立指挥使司。  等待划拨的土地也并非乌拉尔山以西鸟不生蛋的荒地,没多少人会看得上西伯利亚汗国的土地,明军更在意的是西伯利亚汗国与哈萨克汗国交界,那片纵贯东西的地带。  那里比南方的沙漠有更多耕地,比北方的沼泽更加温暖,气候上更适合人类生存,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条被明军千军万马踏出的道路,掌握这片狭长的地带,就能掌握南北两大汗国。  何况,它有一个难以比拟的便利条件,两个汗国的五金、毛皮、木材等资源,从这一狭长地带输送最为便捷。  九个指挥使司,仅需要九个指挥使司,就能把伊犁都指挥使司与西伯利亚汗国连成一片,尽管它们看起来会承担极大的风险,但这风险长不过一代人。  短时间明军西征的大势,会夹裹整个地带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祥和。  至于长时间,戚继光认为一代人的时间足够大明将铁路修到这里,而当铁路修到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贸易是件很神奇的事,在过去,丝绸之路撑起这片土地的繁华,但在如今,贸易意味着世界。  就像戚继光偶尔会担心海外军府尾大不掉,紧接着就被这一想法逗笑——没人能抛弃大明。  东洋、西洋、南洋,离开大明什么都不是,纵然有诸多五金资源,可它们依旧离开大明什么都不是。  恰恰相反,与大明连在一起,它们就拥有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的市场、整个世界的港口、整个世界的城市。  在戚继光眼中,陆地上的铁路,就意味着这些,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戚继光的战略思想。  他们不需要频繁地以横扫之势进攻行军路线上经过的每个国度、每个部落,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仅需贸易,大势就会夹裹着毁灭拒绝他们的一切。  继而改变整个世界。  戚继光认为只需要保证行军路线的安全,并在其上修造铁路,修建一条起自辽东,终至乌拉尔山的弧形铁路,将整个北方包裹其中。  将来需要做的就只是通过铁路不断移民、蚕食北方即可,而南方铁路沿线的诸国则可以贸易手段拉拢、打压、扶植,即定万世基业。  所以他要给蒙古人的,是乌拉尔山以西,在山那边设立十五个指挥使司,作为抵御沙俄的最前线。  只不过戚继光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自己及陈布乌拉尔山两侧、绵延数百里兵阵,搁在古代能号称百万的大军,居然会被三千里之外的人利用。  这个人叫鲍里斯·戈东诺夫,在莫斯科,是伊凡四世儿媳妇的兄弟,也是沙俄五位摄政王之一。  万历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早上,伊凡四世死于莫斯科。  他最杰出且更加残暴的儿子伊万在三年前被自己失手打死,只剩下两个继承人,一个是弱智儿子费奥尔多,另一个是襁褓中的私生幼子季米特里。  都不能令人满意,因此,伊凡设立摄政会议,五个最强势的大贵族掌握摄政王的权力,他们都是权倾一时的豪门贵族。  搁在中原,这五个人就该叫顾命大臣了……只不过这儿可不兴忠孝仁义那一套,伊凡四世前脚死,五个摄政王后脚就为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  国舅戈东诺夫与别利斯基大公支持费奥尔多继位,主张继续加强中央集权,可称作集权派。  姆斯基斯拉夫斯基大公与督军舒伊斯基则支持年幼的季米特里,主张扩大贵族权力,可称作废立派。  费奥尔多的舅舅,罗曼诺夫家族的扎哈林·尤里耶夫则站中间,寄望双方调解。  五大摄政王的意见不一,沙皇的傻儿子费奥尔多自然无法继位,在这种大事面前,明军助西伯利亚库楚汗歼灭叶尔马克部哥萨克的事变得毫无意义。  四月,乌拉尔山的要塞将遭遇敌军的消息送至莫斯科,五大贵族忙着调兵遣将,但又谁都不认真调兵遣将,两派人都想着如何从中攻讦对方,居中调停的扎哈林光是调和关系就费尽力气。  他们拟定集结六千部队在乌拉尔山西侧设防,不过这支部队才刚集结到莫斯科郊外,就被废立派的舒伊斯基煽动,跟着城内被煽动的贵族与百姓包围克林姆宫,举着火把要求处死集权派的别利斯基大公。  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不在于包围,而在于火把。  尽管莫斯科有坚固的石制城墙,但因传统的缘故,克林姆宫依然是木制的,不是紫禁城那种木制建筑、土木石制城墙,而是从内到外都是木制的。  克林姆,本就是木要塞的意思。  别利斯基大公虽未被处死,但经过此事也被贬离权力中心,被戈东诺夫多方斡旋,最终指派为这支集结军队的将领,作为乌拉尔督军前去划立防线。  至少在沙俄这边,戈东诺夫这一步,是把死棋下活了。  经历大举削藩、屠城诺夫哥罗德以及为夺取波罗的海南岸出海口持续二十五年的立沃尼亚战争,沙俄已元气大伤,并且大多数贵族皆认同不能再向西兴兵。  也有人不同意,比方说被伊凡四世打死的伊万太子,他就不同意,死因也是拿这个事向伊凡四世吵架,还骂他爹,结果把他爹骂急眼,就被打死了。  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大举向东。  戈东诺夫的打算,是让别利斯基大公领兵击退侵入乌拉尔山的‘西伯利亚库楚汗’,并进一步东侵,使其成为沙俄的英雄,以再度还朝。  同时他还利用戚继光的这支军队,极力在莫斯科渲染‘西伯利亚库楚汗’的威胁,声称他们有三万大军。  作为国舅,戈东诺夫深知自己虽有禁卫军的支持,但一切权力来源仍然是即将继位的外甥费奥尔多,可偏偏这外甥是个傻子,随随便便什么方法都能把他赶下台。  一旦外甥不能继位沙皇,自己一切权力都将化为泡影。  因此他很清晰地抓住了矛盾的关键点,另一个继承人,尚在襁褓中的私生子季米特里,并委派其母与季米特里作为监军,一起去找‘西伯利亚库楚汗’。  只要这个继承人死了,那不就只有一个沙皇继承人了吗?  说实话,别利斯基大公领兵离开莫斯科时心里对戈东诺夫是万分感恩戴德的。  直到他听说,乌拉尔的敌军多到让人数不清,传说中有三十万之巨。第二百七十二章塞契  “问题不大!”  行军路上,接受被罢黜命运的别利斯基大公仍保持着顾命大臣的威严与乐观。  他对那些跟随他一同上路的青年贵族们说:“不要害怕胆怯,勇敢起来,顿河强盗都能轻易攻破他们的都城,没有理由六千个真正的好战士不行。”  “虽然叶尔马克失败了,但科尔蒂斯和皮萨罗在新大陆为西班牙建立的功业,将由我们在东方为沙皇做到!”  别利斯基大公祖上是立陶宛人,尽管他的家族在沙俄历史并不悠久,但实际上整个沙俄的历史都不悠久,在三十七年前沙俄才出现在这个世界。  而在这并不悠久的历史中,别利斯基家族为沙皇流够了血,十三年前克里木汗攻打莫斯科的战役中,家族成员多死于战事之中。  即便到如今,身为五位顾命大臣家族影响力最低的家族首领,别利斯基大公依然保有着旁人并不珍视的忠诚。  对死去的伊凡四世的忠诚。  他相信,当他带着征服东方的荣耀回到莫斯科时,伊凡四世所制定的继承人——费奥尔多当已登上沙皇的宝座,一望无际的西伯利亚将是他献给沙皇最大的荣誉。  此时此刻的别利斯基大公尚不知道,在另一个历史中,沙俄很快将经历长达三十年的沙皇空位期,人们争权夺利、相互厮杀。  五位顾命大臣的家族有三个都将成为沙皇,内部纷争将会使沙皇失去权威,农民面临异族统治,瑞典、立陶宛、德意志和波兰都会扶植自己的沙皇来统治这片欧洲最广袤的土地。  现在,别利斯基大公带着对唾手可得的胜利愿望,带着部队唱着顿河两岸的民歌,欢快地向斯特罗赶诺夫家族的土地开进。  得到督军的安慰,向往建立功业的贵族青年们都不害怕了,他们骄傲地相信,如果顿河的强盗也能击败西伯利亚汗国,那他们一定也能并且干得更好。  毕竟比起那些哥萨克强盗,他们可有着许多优势呢。  他们端着英格兰产的火枪、甚至里面还有一批被抹掉东洋造汉文标志的火绳枪,德意志工匠锻造的大炮,波西米亚的火药还有产自荷兰的优质仿托雷多西班牙式钢剑,武装到牙齿。  沙俄人并不知道那些做工精良的火绳枪是大明人造的,只知道这是一种来自英格兰最高端的火绳枪、它打着都铎王室的标志。  在莫斯科郊外贵族青年开赴前线前的购置兵装环节,英格兰火枪永远是他们最好的伴侣。  一杆无托火枪的价格是十二张完整带毛兔皮;有托火绳枪的价格是两张马匹;还有一种大口径火绳枪要三卷羊皮。  最好的就是打着都铎王室印记的火枪,它的杀伤力并没有前一种大口径火枪大,但做工精良,除了开火通条会掉落之外,几乎不必担心其他火枪开三枪就需要维修的毛病。  这种火枪造型最美、做工最精,价格自然也最贵,需要三张貂皮。  实际上这些随军出战的贵族青年直至死去,恐怕都不知道他们意识中的四种英格兰火枪,没有任何一杆是英格兰造的。  无托的劣质火枪是波兰人造的,值两张马匹的有托火枪是葡萄牙造的,大口径火枪是荷兰仿造西班牙重型火枪,有都铎王室印记的是大明东洋军府造。  英格兰的莫斯科公司通过各种渠道,从各种商人手中购入这些东西,包括德意志神罗的炮、波西米亚人的火药、荷兰人的仿造钢剑、法兰西的板甲,统统以英格兰的名义卖入沙俄。  以换来价值不菲的毛皮,处理好后再贩回欧洲各地的商人手中。  对沙俄来说,万历十二年,是第一个看不见英格兰海商带着各种奇珍异货的年头。  大家有点想念那些奸商,猜测他们下次过来会带什么好东西。  当别利斯基率领六千余人的部队,以及比军队更多的侍从、奴仆、商人经过漫长跋涉,进入整个沙俄最大的地主,东部盐商斯特罗赶诺夫家族的土地时,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名叫卡耶的年轻人。  一个深受格里高利·斯特罗加诺夫信任的旁支亲戚,他也是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在卡马河上游领地的管家。  “督军来的真不是好时候,东方的鞑靼部落袭击了我们的领地,乌拉尔山以西到处是逃兵和伤员,他们没干扰您的行军是我的幸运。”  在卡耶的指引下,他们来到卡马河上游,这里是沙皇伊凡四世在二十八年前授予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土地,准许他们在这里招募民兵保护占领的土地,并作为向东侵略西伯利亚汗国的出发地。  人们把这称作索里卡姆,起初是个商站,名字也与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在白海边的盐场有关,后来成为家族在乌拉尔山西部的大本营。  防务也进一步加固,成为如今很有沙俄风格的木墙城镇。  卡耶将督军与几位将领接到最宽敞的木屋里,仆人送上蜂蜜酒,屋子外厨子正烘烤着新猎的野猪,大部分贵族带着侍从进入索里卡姆短暂休息。  “从去年起,受雇的民兵在东方一直打败仗,今年的毛皮也没足数收上来,不知道鞑靼人发什么疯,从四个月前,各地的民兵营都在说鞑靼人在向西进发。”  卡耶提起鞑靼人,神情总会露出浓重的不屑。  督军别利斯基知道斯特罗加诺夫家族是什么角色,他们并非贵族,只是享有土地与募兵保护土地的权力,他们的兵不是贵族的征召兵也不像常备军,身份类似皇商,是沙皇的钱袋子。  卡耶对那些家族部队的用词非常准确,民兵。  他们的土地不收税,为召集帮手大费心思,找工作的波兰骑手、日耳曼剑客还有乌克兰草原上的哥萨克,都能在这里寻求庇护,保护土地不受鞑靼人的威胁。  督军对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损失无丝毫兴趣,他只是问道:“鞑靼人有多少,我听说他们有三十万。”  “我也听说了这样的传闻,但现在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叶尔马克失败后,我们失去了与东边的联系,只能靠受袭的村子来猜测敌人的动向。”  “我是来保护你们领地的,所以你们也要出兵。”督军的话不容置疑:“斯特罗加诺夫有多少人?”  卡耶抬起头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下来,道:“如果在乌拉尔山东部作战,我能派出四百个战士……如果在西部。”  他顿了顿,道:“我们有至少四百个塞契,在各地为军队提供支援。”第二百七十三章干瞪眼  塞契,是哥萨克自治营地。  哥萨克是一种生活方式,依靠自身意愿结为部落,乌拉尔地区的商人家族则依靠他们保护占领的土地。  在其经营二十余年的山脉西部,树大根深;而在新近占领的山脉东部,其势力则几乎在明军西征中被摧毁殆尽。  当叶尔马克的哥萨克强盗掠袭他们看见的每个鞑靼部落,势如破竹;如今反过来的情况也极其相似,因为他们有相当大的共同点。  比方说——虽生活在四战之地,各个村落部落皆为独立个体,遇到的也总是体量相仿、技术相近的敌人,从未想过遇到会遭受未知敌人的突然袭击。  从万历十二年三月末起,大举西进的明军走出西伯利亚汗国边境,进入古代彼尔姆公国的土地。  出现在这里的部队,以渴望复仇的西伯利亚库楚汗的部队为主,各地归附的蒙古、突厥、哈萨克牧民为辅,先头穿过乌拉尔山,向西部侦查。  如今他们的国名叫做失必儿,库楚汗受封都督同知。  因库楚汗老迈、耳聋、眼瞎,戚继光并未要求大汗从征,只是派他的儿子携贡礼前往伊犁都指挥使司,由驻军接引去往北京面圣。  库楚汗则在征西军精挑细选的失必儿国相、指挥使鲁光祖辅佐下重建国家、养马耕田恢复生产,以应对将来越来越复杂的环境,做好大明藩篱的职责。  这支失必儿游牧部队的总兵官是都指挥佥事、失必儿酋长卡拉恰,直辖两千余失必儿步骑;另有副总兵一名,为夺城有功的指挥使哱拜,分管千余步骑。  此二人之下,诸路散骑小部三十有六,在册十二部合兵六千五百一十三;不在册二十四部,官方记载合兵大率九千余。  趁着冬季大雪封路,戚继光的部队对全军进行登记,至春季,除戚氏、董氏所率大明官军,登记归附战兵十六万有奇,另有近七万尚未登记。  与战兵一同登记的,还有他们的家眷大率二十万,并非是戚继光不想制作出完整军籍,实在是他们已经不能说是一支军队了。  更像是一座迁徙的城市,每天有人出生、每天有人死去,每天有人归附、每天有人落户当地,变动的数字下,这个时代的统计工具与方法不足以满足戚继光设立完整军籍的想法。  眼看季节变更,军情紧急,兵贵神速之下只得继续进军,以抢在罗刹国迎击部队与饥荒到来前穿越乌拉尔山,抵达土地肥沃有人耕种的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