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50节(第3页)
他这里话还没有讲完,局面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其中一处长孙家的帐幕中突然又涌出许多人,当中一个身着黑色袴褶的中年人,身形虽然谈不上多么高大雄壮,但缓步行来一身气度同样引人关注。
此人正是长孙子彦,本是上党王长孙稚的嫡长子、却被长孙绍远取代了嗣位。
当长孙子彦行出帐幕时,周围人声都为之一敛,那些看客们也不敢在长孙子彦面前轻狂失礼。
李泰瞧见长孙子彦行出,不免也是微微一愣,倒不是慑于这家伙刮骨疗伤的威名。时下以勇猛著称的武将不少,可李泰在亲手猎过一头猛虎后,只觉得大家都在一个水平线上,能哔哔就别动手,我也怕失手打死你们。
他是真没想到长孙子彦在这里,刚才吵闹那么欢不露面、是打定主意唾面自干?现在怎么又出来了,是嫌不够丢脸?
他索性翻身下马,迎着长孙子彦行前两步,抱拳说道:“不知高平公在此,失礼失礼。”
“知我在此你就不会失礼?你对我家失礼之事只此一桩?往年不知李伯山是何物类,如今想忘却难呐!”
长孙子彦凝望着李泰,近乎咬牙切齿的凝声说道。
他对李泰自有足够怨恨的理由,去年李泰在北境山寺中所抄掠的本就是他储存彼处的家私,而之后引发一系列的喧哗风波,到最后受伤最深的又是他。
如今的他势位既无,家底也变得微薄起来,长孙绍远兄弟们对他的各种指责羞辱更是让他焦头烂额,而这一切都是拜李泰所赐。如今对面而立,若还能保持涵养气度,那真就见了鬼了!
李泰听到长孙子彦这副口吻,不由得低头干笑一声,但很快又连忙收敛笑脸,再作抱拳道:“前事尚有余暇可作长叙,但今眼下当前,有一件事我要请问高平公,户中亲长铺卧当帐而坐,岂有杂幼顽劣别处张设人情的道理?
高平公若觉得我这番指摘没有道理,我自闭口不言,但若觉得我所言乃是人间正义,那我将亲自帮助高平公拆除那一邪帐,不让此等门秽久曝人前!”
他是觉得长孙子彦没有主动现身、自取其辱的道理,多半是有一番自己的盘算,所以干脆直接当面搞这离间计:这件事不怪你这个老家伙,全是你那不懂事的侄子的错!
长孙子彦听到这话后,脸庞上的肌肉略作抽搐,眼神中也是不无犹豫抵触之色,可当视线扫见侄子长孙善并诸家奴后,还是将牙关一咬,对李泰重重的点头说道:“李伯山不愧名门少俊,论情论事公允恰当。既然不能再相共守护一份情面,那我也不惧言家门丑劣。若是宇文丞相召见垂询,也绝无可隐!”
听到长孙子彦这么说,李泰不由得暗叹一声,这长孙子彦得受了多大委屈,抓住机会就要顺杆上的对大行台表现姿态。
正在这时候,城门处马蹄声雷动,一身戎装、披挂整齐的宇文护率领甲卒们自城中冲出,先共陆通远远颔首示意,然后又指着李泰大声道:“伯山勿惊,我已至此,凡所忠义之声,你且畅所欲言!”
真心错付
“阿磐,啊、不……伯、伯山,这样真的好?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城门外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开,站在原本属于长孙绍远家、如今却归属于他们的帐幕中,李礼成一脸的忐忑不安,望向李泰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随意,带着一股敬畏与忌惮。
李泰闻言后只是呵呵一笑,一边吩咐着随从们将自家拉来的物料将这帐幕内外再作一番装点,一边转头对李礼成说道:“能有什么后患?咱们又不是强取硬夺,只不过是恰好站在了正直道义里,所以才显得有些强势,人莫能阻。人应该为自己的过错感到羞耻,而不是怨恨指正他们的人,若仍不知改正,下次要承受的可不只是言语的指责!”
“还、还有下次?”
李礼成听到这话后,顿时便忍不住的瞪大双眼。单单眼前这一次,他在将事情经过细想一番后,心里都是越来越后怕。
他幼遭离乱,倒也谈不上少不更事,心中同样不乏出身所带来的自矜傲气,但今日所见李泰所作所为,仍然大大超出了他过往的认知,甚至都想象不到,人居然还能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
李礼成倒是不清楚李泰同长孙家过往的纠纷恩怨,从他视角所见到今天的事情经过,就是李泰不满他之前选定的设帐地点,故而更往城门附近寻找,因见到长孙家占据两处地点,所以便借题发挥、小题大做,对长孙家一通羞辱指摘。
结果就是长孙家在李泰面前全无平日的名门底气,非但没能针锋相对的予以有效反击,反而还颇有忍让。但即便如此,仍然没有得到善待,水池公宇文护率领京中甲卒出城,直将长孙善等几名曾相争斗的长孙家族人抓捕,又把长孙家已经扎设好的路祭帐幕转赠划归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