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焚天录:我即秩序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章(第2页)

嗡!

一声低沉而浑厚的嗡鸣响起,墨蛟飞梭船体表面那些流动的墨色光泽骤然亮起,形成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黑色光膜,将整个飞梭包裹。船首龙口中的幽暗红光猛地炽盛了一瞬。下一刻,飞梭如同一条真正的深海墨蛟,悄无声息地滑入深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瞬间便没入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渊水之中,消失不见。

深渊之下,并非绝对的黑暗。有发光的奇异水草,有游弋的、闪烁着磷光的深渊鱼类。但墨蛟飞梭如同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所过之处,连那些微弱的光源都瞬间黯淡、熄灭。它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在冰冷刺骨、压力巨大的深水中穿行,却奇异地没有带起任何水流的剧烈波动,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朝着北方疾驰。

飞梭内部,空间不大,布置简洁到近乎冷酷。只有一张固定的玄铁座椅。厉无咎端坐其上,闭着双目。飞梭高速穿行带来的微弱震动,似乎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他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如同石刻。只有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两点冰冷的暗金光芒,如同深渊巨兽的凝视。

三百里距离,对墨蛟飞梭而言,不过片刻之功。

深水的冰冷与黑暗渐渐褪去,前方出现一片朦胧的光亮。飞梭如同跃出海面的巨鲸,无声无息地从一片不起眼的寒潭中破水而出,稳稳悬停在离地数尺的空中。那层包裹船体的黑色光膜迅速敛去,露出墨玉般的船身。

外面,是一片幽静的山谷。谷如其名,翠色如烟。两侧山壁陡峭,覆盖着厚厚的、生机盎然的藤蔓与蕨类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草木清香。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谷底,在月光下反射着碎银般的光芒。几座雅致的竹楼依着山壁而建,竹楼之间点缀着石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颇有几分仙家别院的清幽气象。谷口方向,隐隐有薄薄的雾气缭绕,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便是翠烟谷。云岚宗设在北地的一处小型补给点,也是赵德海一行临时的落脚处。

此刻,谷内一片宁静。只有溪流潺潺,虫鸣唧唧。竹楼里透出温暖的灯火,隐约还能听到几声人语和杯盏轻碰的脆响,透着一股安逸闲适。

厉无咎走下飞梭,踏上谷中湿润的草地。玄黑的长袍在月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与这片宁静祥和的翠谷格格不入。他身后的影枭与两名部众,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散开。

厉无咎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缓扫过整个山谷。那雅致的竹楼,那潺潺的溪水,那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石灯…在他眼中,这一切“仙家气象”都如同精美的画皮,掩盖着内里早已腐朽的污秽。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谷中最大的一座竹楼。楼内灯火通明,透过敞开的竹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

一个身穿云纹白袍、腰悬青玉令牌的中年修士,正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兽皮的软榻上。他面容白净,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云岚宗外门执事,筑基中期修士,赵德海。

他一手端着白玉酒杯,杯中是琥珀色的灵酒,另一只手则搂着一个穿着暴露、身段妖娆的侍女。侍女媚眼如丝,正将一颗剥好的灵果送入他口中。赵德海脸上带着矜持而得意的笑容,手指在侍女滑腻的腰肢上轻轻摩挲,享受着美酒佳人的服侍。

软榻下首,两名穿着青色道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道童,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个捧着酒壶,随时准备添酒;另一个则捧着一个玉盘,盘中放着几枚灵气盎然的异果。两名道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赵德海怀中的侍女,带着少年人掩饰不住的艳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竹楼内,暖香浮动,笑语晏晏。酒气、果香、女子身上廉价的脂粉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氛围。这哪里是什么清修之地,分明是藏污纳垢的销魂窟。

“赵仙师,您尝尝这‘玉髓果’,可是这翠烟谷的特产,灵气足得很呢。”侍女娇声软语,又将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送到赵德海嘴边。

赵德海就着侍女的手咬了一口,汁水四溢,满意地眯起眼睛:“嗯,不错。比宗门药园里那些死板的果子强多了。此地虽偏,倒也别有风味。”

他抿了一口酒,看向下首侍立的两名道童,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你们两个小子,也辛苦了。待此间事了,本执事回去替你们美言几句,说不定能调你们去内门药圃当个差事,总比在外门打杂强。”

两名道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忙不迭地躬身行礼:“多谢赵师叔提携!弟子愿为师叔肝脑涂地!”

“哈哈,好说,好说。”赵德海志得意满,享受着这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一只手更是肆无忌惮地滑入了侍女的衣襟深处揉捏起来。侍女娇呼一声,欲拒还迎。

楼外,月光清冷。竹影婆娑,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为楼内这场粉饰太平的荒诞剧伴奏。

厉无咎站在竹楼外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来自九幽的旁观者,无声地看着楼内这幕“仙家”丑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鄙夷。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一种洞悉了所有虚伪与肮脏后的、彻底的空洞。

姐姐厉清漪,一身素衣,清冷如月,在戒律堂冰冷的地面上,被污蔑、被掌毙,只为满足这群道貌岸然之徒的贪婪私欲。

而眼前这个赵德海,这个云岚宗的“仙师”,此刻却在千里之外,搂着妖娆女子,喝着灵酒,享受着道童的谄媚,一边盘算着如何阻挠焚天盟,一边还虚伪地标榜着宗门的“慈悲”。